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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5章 教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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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5章 教訓

大雪到來得有些意料之內,天氣預報提到局部暴雪,還有寒潮預警。

極端天氣影響,出行變得困難。昨晚主編在群裏提醒各小組今早要開個緊急會議,以防遲到,黎月箏特意早出門了半個小時。

九樓辦公室烏泱泱的,黎月箏到的時候,貝央剛要往會議室走。

“月箏姐!”作為個剛入職沒多久的實習生,貝央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內容會議,自然有些緊張不自在。眼下看到黎月箏,才多了幾分安心,趕忙跟上去,“燃姐請了年假,今天參加會議的估計只有咱倆。”

聞聲,黎月箏想起蘇錦燃家裏的事,點頭道:“嗯,知道了,我們先進去吧。”

同事陸陸續續入座,黎月箏坐在靠近投影一側的位置,對面坐著的則是二組的林思璟,還有岑敘白和薛杭。

兩組的辦公區分屬不同區域,平常基本是獨自出去跑新聞,交集比較少,自然也不會太熱絡。

見著黎月箏進來,岑敘白同她相視一笑,算是打了招呼。

和黎月箏正對著的是出鏡記者林思璟,黑發紅唇,身材高挑,極善和人打交道。見黎月箏進來,她只擡頭看了眼,也沒說話,眉尾輕輕一挑,目光便繼續回到手中的平板上。

貝央來回看了兩人一眼,悄沒聲地在黎月箏邊上坐下。

剛進公司的時候,她就從同一批的實習生裏聽到八卦,說黎月箏和林思璟的關系有點微妙,沒有完全不合的證據,但多少有點僵持。

能力強,入職年份差不多,長相又都出眾,沒少的了被人比較。

貝央看著兩人的樣子,不自覺地又想起了之前聽到的八卦,微妙好像是有一點,但倒也不至於劍拔弩張,或許用不熟更適合表達兩人的關系。

陷入的思緒被旁邊一陣嬉笑聲打斷,貝央側過頭,就看到薛杭靠在椅子上,一只胳膊撐著扶手,另一手擱在桌上,手指一下下地敲擊著桌面,正口若懸河地和其他人分享自己前一天的采訪見聞。

“你們是不知道,昨天我和她聊了整整兩個小時,要不是我喊停,她還想繼續呢。”薛杭下顎繃緊,得意地勾起唇,“都說了不用另外拍攝,她還打扮得和要上鏡一樣。”

“嘖嘖。”薛杭摸了摸下巴,似在回憶什麽,“昨天采訪結束後還微信找我,我都沒空回。”

尾音落下,周圍響起一陣不懷好意的起哄聲。

聽著喧鬧,薛杭的下巴揚得更高。那吹噓的樣子讓貝央不適地皺起眉毛,瞧他那勁兒,身後的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。

雖然沒明著說,不過話裏話外都是那采訪對象對他有興趣,甚至想發生點什麽的意思。

薛杭比她早入職半年,聽說是有領導層內推過來的,估摸著是有點什麽關系,實力一般,不過愛唬新人。這不,那幾個他們組的男實習生就喜歡捧著他。

眼不見為凈,貝央扭過頭,想要自動過濾掉那些不入耳的話,可偏偏薛杭渾然不覺自己的惡劣煩人,甚至還要給人看人采訪對象的朋友圈照片。

就在這時,會議室的音響突然發出聲劇烈的悶響,把所有人都嚇了跳。一時間鴉雀無聲,所有人都朝噪聲發出的方向看去。

只見黎月箏擺弄著眼前的電容話筒,神色自若,好像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失誤。

她的筆記本就在手邊擱著,想來剛剛就是把它扔在電容話筒邊上才制造的悶響。

也不知道用了多大勁兒,讓薛杭嚇得直接止了話頭。

這下,就連一直低頭的林思璟都擡眼註視著黎月箏,不知道這又是搞哪出。

黎月箏資歷不小,又一向受主編重用,出了不少高質稿子。平日裏,她很少和其他人打交道,自來話少冷情。

現下這動靜,旁人摸不透,以為她是無端發了火,也不敢隨意過問,方才起哄最大聲那幾人各個成了縮頭烏龜。就連薛杭也默默把手收回去擱在腿上,不爽地看著她。

然而成為焦點的黎月箏卻不動聲色地關閉了話筒,好像後知後覺自己的舉動,扭頭看向大家,帶著些歉意,“不好意思,本來是想趁主編來之前調試下話筒的。”

“看來我不太適合管理設備。”黎月箏笑著推開話筒,姿態極謙。

她音色清冽,並不給人逼迫感。唇邊僅勾起一個弧度,便弱化了身上那疏離冷淡的氣質,舉手投足溫和從容,讓人想不相信她的話都難。

就這麽兩三句,氛圍立刻舒緩下來。黎月箏極少有參與他們話題的時候,這會兒她主動開了口,自然多的是人接話。

“我說呢。”一個男攝影笑道:“剛才可把我們嚇得一激靈!”

聽言,岑敘白調侃道:“能讓她把你們嚇到,膽子是得掂量掂量。”

攝影又道:“月箏,以後調會議室設備這事兒給小況!”

“行啊月箏姐,你盡管給我做就行。”

黎月箏點點頭,少見地主動融入他們的聊天。

“薛杭,看來你對昨天的采訪很有思考。”黎月箏看向桌尾,眉目溫和,“不過有的時候思考太多反而過猶不及。”

“給你點經驗?”黎月箏笑出來,說的直接,“漂亮會打扮和健談是可以同時存在的。”

言外之意,不是要和你調情。

薛杭的唇邊有點發僵。

然而黎月箏笑容依舊,扭頭看向林思璟,“你說呢思璟?”

被點到的林思璟並無失措,反而饒有興趣地揚起唇,刻意地撥弄了下頭發,指背敲了下下巴,一張臉生得明眸皓齒,“顯而易見。”

尾音落下,又是陣哄笑。難得兩個美女一起開個玩笑,辦公室的氣氛瞬間熱鬧起來。

除了薛杭被黎月箏話下的意思戳得沒了臉,所有人都笑得前仰後合。薛杭空降到這個位置,哪裏受過這個氣,霎時臉上一陣青一陣白,剛要說什麽,外面便進來了人。

“都到了。”主編秦竹關上門,“那咱們就開始了哈。”

最後的喧囂因為她這話徹底消止下來,薛杭沒辦法,只能把氣憋回肚子裏。

秦竹坐下後第一句話是對黎月箏說的,她滿意地點了點頭,“這次的采訪完成得不錯,賀總那邊說和你合作很愉快,後面的文稿終版校對你親自跟進一下吧。”

早聽蘇錦燃說過,這次的采訪資源是賀氏那邊直接和《周郵》對接的,但是從主編口中聽到賀潯的評價,黎月箏還是楞了下。

在她看來,合作愉快這四個字實在沒有多少真誠。

秦竹的筆尖敲了敲桌面,然後往窗外指了下,“暴雪預警大家都看到了吧,估計會持續一天,明早雪的厚度不會淺。”

“京西已經有幾年沒下過這麽大的暴雪了。”

“其他平臺那邊會做一個雪天專題新聞。”

“一組。”秦竹看向黎月箏和貝央,“雪天出行,路面結冰的素材要拍回來,最好選擇早高峰,行人和車輛擁堵的地方。”

“二組,拍攝選題以雪景為主。”秦竹看向林思璟,“思璟,你帶小況還有個實習生去就好。”

“章桐請假,估計下周才能回來。”秦竹想了想,“這樣,敘白,你跟著小黎他們一起去吧,幫忙搭把手。”

人手不夠互相協助的事以前也有過,並沒人有異議,岑敘白點頭應聲,“好。”

秦竹拍了拍桌子,提醒道:“其他媒體肯定都會有所動作,記得要提前去搶位置。其他人還是照常跑自己的口子,有問題直接說。”

會議進行的時間並不長,半個小時結束。黎月箏拿著筆記本走在散會的同事後面,沒兩步,有人拉住她。

一回頭,原來是岑敘白。

“箏箏。”岑敘白往前看了眼依舊臭臉的薛杭,怕她心有介意,寬慰道:“你不用搭理薛杭,他就那樣。”

“我哪有那閑工夫。”黎月箏笑了,“我只是聽他說話聽的耳朵疼。”

聞聲,岑敘白松口氣,笑說:“還是第一次見你這樣,很有氣勢。”

“那你沒見過的可多了。”黎月箏拍拍他的手臂,“你下午不是有采訪要拍?快去準備吧。”

“行,我結束和你聯系。”

黎月箏點頭。

反正就一層樓,她沒打算坐電梯,獨自走到安全通道。邊走樓梯邊拿出手機,撥通了一個號碼。

“餵,中午館裏人多嗎?我一會兒過去。”

-

T-World酒店三層餐廳包廂,簡征慢條斯理地晃了晃杯子,紅色酒水貼著杯口轉了幾圈。

“賀潯,怎麽請你吃飯都不給個好臉。”簡征瞇眼調侃道:“別告訴我,你還在想賀家那群人。不是吧,你二叔和你那個弟弟這麽讓你傷腦筋?”

“賀銘禮和賀璋?”賀潯冷聲笑了笑,漆黑的眼底滲出寒光。他向後靠在椅背上,食指指腹貼著紅木扶手的雕花紋路輕輕滑過。

賀潯整理了下袖口,然後站起身,從一旁拿過自己的大衣,“你覺得,他們會讓我傷神?”

話畢,賀潯便要往門口走。

見此,簡征立刻伸了條手臂出來攔,“這就走?”

“不然呢。”賀潯垂眼睨他,“有廢話的功夫,不如準備下一會兒的采訪怎麽編。”

T-World酒店周年慶,作為T-World集團太子爺,有不少媒體都向簡征發出了采訪邀請,訪談就約在酒店內。

“今兒下雪,說是路面結冰交通管制,路上耽擱了時間,采訪往後推半個小時。”簡征看了眼手機,“這個點兒,估摸著也該到了。”

“賀潯。”簡征故弄玄虛地敲敲桌面,“你猜過會兒來的媒體是哪家?”

然而這種欲蓋彌彰對賀潯並不管用,沒興趣這三個字都寫在了臉上。在賀潯的耐心耗盡之前,簡征放棄了打趣的欲望,“成成成,我直接說還不成?”

“是《周郵》。”後面兩個字,簡征故意拉得很長。

果然,賀潯在聽到這個答案時眼神凝了瞬。說不上是什麽表情,不過卻印證了簡征的猜想,這個《周郵》確實有些本事,竟然能得賀潯的青眼。

簡征松了松領口,笑得一臉玩味,“我倒要看看,這《周郵》到底哪裏特別,能讓這常年把媒體拒之門外的賀總破了例。”

意外的,賀潯並沒有回應這個話題,只淡淡掃了簡征一眼,“請便。”

隨後擡步離開,走的倒是幹脆。

酒店走廊,賀潯剛按了電梯鍵,隔壁電梯就響起了清脆的到達提示音。緊接著,一個正在打電話的男人從賀潯身後走過。

餘光一停,賀潯往身側瞥了眼。

男人的對話餘聲似還停在耳畔,沒一會兒,身影消失在拐角處。

“箏箏,我這邊結束後去你家找你,給你帶糯米飯。”

尾音低,不過字句到還算清晰。

T-World酒店樓下,黑色賓利就停在正門前。

門側西裝革履的侍者快走幾步,隨後微微傾身拉開車後座的車門,姿態恭敬。待賀潯上了車,又小心將車門關上。

雪天路面濕滑,楚堯的車速並不快,他從後視鏡看了眼賀潯。

後座的男人搭著腿靠向座椅,眼皮下遮似在閉目養神。窗外雪花細碎,趁得他周身氣勢更加生冷。

車內開著暖氣,可有賀潯在的地方,卻總能讓溫度降下幾分。

沒幾分鐘,車子停在紅綠燈口,楚堯終於打破靜謐。

“賀總。”

從上車起便閉目的賀潯依舊沒睜開眼,只沈沈應了嗯,便沒有下文。

楚堯明了他意思,言簡意賅,“稍後您還有一個會議,預計會在四點結束。”尾音落下稍有停頓,楚堯繼續道:“今天是老宅例行家宴,五點您需要到那邊,賀家——”

“采訪稿件最終版本發過來了嗎?”冷不丁的,賀潯打斷他的話。

楚堯瞬間反應過來,回答道:“已經發到我的郵箱,還沒來得及查看。”

“聯系他們過來補拍照片吧。”賀潯擡起眼,扭頭看向窗外,眼神漠然不含情緒,“今天下午五點,賀氏頂層,過時不候。”

饒是處變不驚的楚堯在聽到這話時也楞了瞬,這些年,無論什麽場合也從未外洩過一張照片的賀總,竟主動提出配合拍攝。

從他輕易接受《周郵》總編采訪邀請開始到現在,便屢屢破例。跟在賀潯身邊做事這麽些年頭,這種情況連楚堯也是頭一遭遇到。

不過他自然不會對老板的決定有所疑義,明了賀潯是壓根兒沒有去家宴的打算,楚堯點點頭,“好的。”

綠燈亮起,車子緩緩向前行駛。車窗隔開喧囂,封閉的空間落針可聞。

片刻,賀潯卻再次開口。聲線低冷,如紛揚雪粒掉路冰面,無端生寒。

“只需要一個人來拍。”

“上回那位姓黎的記者就可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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